二十七杯酒

这个故事走到今天，炽热已变作炊烟。昨天我在写纪念本的free talk，想了很久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总之，它是一个圆满的故事，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喜欢。每一个❤与留言我都十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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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大梦》剧组包揽了六项大奖，除了最佳男主角外，最佳导演，最佳新演员，最佳摄影，最佳剪接和动作设计奖，可谓大丰收。公司特地准备了庆功宴。但奖还没有捂热，周泽楷就丢给江波涛，连夜和黄少天赶飞机逃走。江波涛心思细腻，又看过周泽楷的护照和其他证件，难保一猜就能猜到他们一定是去奥地利，那里毕竟是周泽楷的另一个家。于是周泽楷和黄少天另辟蹊径，学习英国电影里的招数，找了地球仪，周泽楷转黄少天点，点哪儿就去哪儿。

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们漫无目的地玩。游荡到突尼斯两天后，极易受骗的黄少天又在别人的哄骗之下吵着要去西迪布塞。周泽楷还沉浸在杰姆斗兽场的雄豪乐声里，并不感到疲倦，自然答应了一起去。夕阳西下时他们搭的小车终于到了西迪布塞。黄少天开心地多给车夫几十欧。车夫连称赞他是全城最英俊的人。黄少天说那当然，完全不理会周泽楷无声的笑。整座小镇蓝白相间，艳丽的三角梅点缀其间。还好天仍不黑，足够他们穿城而过。周泽楷被黄少天一路牵着。黄少天说，“这里和希腊很像诶！”

周泽楷点头。

路边有慢悠悠开放的花，有慢悠悠路过的姑娘，还有慢悠悠的海鸟。两个人找了一家旅店，店家送上了薄荷茶。两个人一口一口地喝，觉得比酒好喝一些，因为亲吻的时候能尝到馨香，值得慢慢品味。

两个人像原始人一般依偎着对方。

房里的灯市温暖的，从窗外可以看见夜色中的大海。黄少天在给周泽楷读一本书。那是在迦太基买的《埃捏河斯记》。周泽楷听得昏昏欲睡，两个人谈论起艾丽莎公主到底有多美。

周泽楷表示文学史诗他不太懂，但《蝴蝶夫人》和《安魂弥撒曲》都记得该怎么唱，记得一清二楚。黄少天说，“奇怪了，走在迦太基的时候只觉得太阳好大，对这些故事的最初起源之地没有什么感觉，现在回味起来还是觉得很神奇很不可思议。”

周泽楷点点头。

世事大抵如此。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他也是在那些离开黄少天的日子才会记得他们在一起的点滴，看过的碟片，喝过的酒，走过的地方，读过的书。在每一个午夜梦回，都摆脱不了熟悉至极的气息。

想念这个人的拥抱和亲吻，渴求占有和陪伴。不管碰到多少人，不管遇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与那些寻常之极的点点滴滴相比拟。

他生来就是沉静的，不适合也不喜欢轰轰烈烈。他对现状尤其满足。

他们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大境。在大境中已经相互扶持度过了几十年，现实世界的安稳平静让人挂念珍惜。他们不再去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不再去做有违心意的事情。他们自然而然地住在一起，每天相拥而眠，每天睁眼看见的就是对方。大境中几十年是这样过来的，现实中今后几十年也将这样度过。

大境的可怕之处在于它的不可捉摸，在大境中两人秉承着横竖都是死要死一起死的想法，倒是横冲直撞不怕死。但回到现实后，他发现少天经常在夜半惊醒，一身冷汗。他们都还在后怕。周泽楷在黑夜中拍着黄少天的后背安抚他，在月光中亲吻他。发誓一定不会再去做让少天陷入危险的事情了。

好不容易才夺回来的时光，能多珍惜就该多珍惜，能多温柔就该多温柔。

两个人相互磨蹭着手臂，抚平皮肤上的一阵凉意，感受血肉特有的温暖，觉得岁月柔软又漫长。

第二天两个人到凯鲁万。太阳很大，他们帽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还是晒得火辣辣的。黄少天在手工艺店里买了两条薄薄的头巾，手工绣制的艳丽花纹尤其好看。周泽楷一开始不愿意戴，黄少天笑着说大明星怕什么这里没人认识你的！两个人包在头上挡太阳，跟当地人没有两样。他们玩疯了一人租一辆自行车，把清真寺一个一个看过去。到三根胡须清真寺的时候因为对名字好奇而停了下来。寺庙的老人拿着银壶对他们说着阿拉伯语。他们没有听懂但仍然照老人手势的示意下了车，站上前去。老人用银壶为他们洒了水。旁边的一对亚裔年轻男女一直在笑，女孩悄声说，“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我们特地来度蜜月的呀。”

黄少天嗤嗤笑了，“他们也是中国人诶。”

两个人包着古怪的头巾，骑车骑出一身汗，全身被晒黑一度闪闪发亮。茉莉花味道的水点在身上有淡淡的清香，寺庙的钟声正好响起来，竟有奇妙的圣洁氛围。

年轻的中国新娘跟她的新婚丈夫说，“这是祈福，我们如果也撒了圣水就会一直在一起的。”

周泽楷和黄少天跟老人致谢后从台上退下来，环顾四周，果然都是一对一对的伴侣。他们两个把脸挡在头巾里偷偷笑。两个打扮滑稽的人一身汗臭地接受了婚礼祝福。黄少天想，除了我你们谁也看不到影帝这一面。

黄少天还能看他的影帝很多很多面，能看很多很多年。

回去后周泽楷借着得奖的东风连拍了三部电影。风头一时无两。在彻底抛弃大境方法后，他的演绎曾经遭遇过低谷，好在最终克服困难走了下去。他要对得起经受过的一切，就必须承受断翼之痛，靠自己的双手飞起来。

之后黄老爷子病危，为了了却老人的心愿，他们选了情人节，在上海邀请了相熟的朋友，补上一场婚礼。他记得答应过这位老人的，会好好照顾他的阿天一辈子。

婚礼在早春，这年天暖，路上的梨花竟然早早开了。黄老爷子眼睛虽看不到，但耳朵一直都在细听黄少天讲此时景色，脸上笑盈盈的。婚礼排场不大，仪式简单，就像吃了个便饭。往来的朋友责骂他们不厚道，瞒了这么多年才请这一顿。黄少天掏出周泽楷的卡，晃了晃，说，“不要紧不要紧，以后他拿一次影帝我们就请你们吃一次。”叶修适时插话，“拿影帝先问过哥没啊？”

黄少天大叫，“叶修，你放下筷子，不准吃！”

周泽楷上前为叶修敬酒，两人碰了一杯，笑了起来。

周泽楷在三十岁这一年，主演了好莱坞华裔导演的大制作《伏羲传》，在全球混了个脸熟。老人弗洛罗的眼光在多年后得到了证明，周泽楷极具东方美感的英俊脸庞和极具天赋的表演一定会成功吸引世界的注意。适逢中国设立第一个中国文化年,大力推广中国电影，加上万达集团在全球建设院线的契机，周泽楷正好出任第一届中国电影大使。

时隔四年，在中国电影月活动上，《大梦》重新上映一周。

之前他和黄少天因昏迷和旅行错过了上映期，这一次终于能弥补早前的遗憾，坐在电影院里看承载着他们许多回忆的电影。可看到一半周泽楷有点看不下去，他一直都不习惯看自己的表演。更何况这电影的每个场景每句台词他都烂熟于心，没有什么新鲜感。但黄少天看得太动情一直舍不得走，他就在影院里小睡一会儿。半睡半醒间他听见自己的唱词，睁眼瞥见船头那场戏调过色调、加上后期特效之后变得尤其美。电影总在禁欲和纵欲的钢丝上保持平衡，少一步食之无味，多一步坠入深渊。曾有评论人说电影是一种工具，有人把它当作婊子，有人用它书写诗歌。而对于周泽楷而言，电影无疑是最富魅力的艺术。

拍完黄少天为他量身定做的武侠片《弃风》后，他放缓了步伐，慢慢地挑喜欢的本子。更多的电影剧本被推到同公司的孙翔那群小鲜肉身上。

他韬光养晦，推敲属于自己的戏路。他比同龄人多了几十年的思考，看问题更为通透。在出任中国电影大使期间，他获得了弗洛罗送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弗洛罗的养子，好莱坞著名的PR看中了他在《伏羲传》中的表现，找上了他，要与他合作。

周泽楷答应了。

他带着黄少天去了美国。

此后他全心投入演艺事业，却十分害怕自己早死。拍戏之余尤其注重健康调养。他定期运动，吃大量蔬果，生活规律。他希望自己不要走在黄少天前头，他希望自己能一直照顾着黄少天直到最后。

黄少天早年事故的后遗症在晚年慢慢显现出来，失忆症再也没有犯过，倒是耳朵开始不好使。周泽楷不爱讲话，加上黄少天又听不到。两人在一起总是一片死寂。黄少天渐渐受不住这静无声息的世界。他害怕静谧，害怕没有安全感。为此，一辈子沉默寡言的周泽楷晚年竟然学会了大声讲话，和他们碰面的老朋友喻文州见到此情此景只能感叹爱情的可怕。

周泽楷七十二岁时，他们一起乘飞机去回国领奖。周泽楷已经是头发花白的老人了，他站在银白色的闪光灯下听新时代美好的歌谣，舞台上的场景没有什么改变，仍然那么好看那么吸引人。海洋一样的灯光，响亮的掌声，每个人眼里或真或假的喜悦和失落。他喜欢站在灯光聚焦之处，这样能离整个人间的声音都更近一些。在中国和美国这些年，他去过各式各样的颁奖礼，却是这里最让他难忘。他都说不清是为什么。

那时那刻，满头华发的周泽楷将奖杯握在手里，轻放在贴近心脏的地方。他说，“感谢你们。感谢我的爱人。感谢我坚持到今天的野心、努力以及承诺。”

他想起几十年前的颁奖典礼，他曾经在这里故作镇定地捧起奖杯，笑容谦逊，掩饰不住喜悦。有一个人在台下等他，就如今天一样。

周泽楷接过特别荣誉奖的奖座，沉甸甸的，因衰老而消瘦的手差点握不紧纯金奖座。他鼻头发酸地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年竟然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见报，老去的周泽楷仍英俊潇洒，眼里波光粼粼，一如当年。

两个人趁着主持人在调侃新人时悄悄提前退场。黄少天说，“太吵了我什么都没听到，不过把你的脸看得很清楚。”

夜来有风，周泽楷为黄少天加了一条围巾，问他冷不冷。黄少天手钻进周泽楷的大衣口袋，摇摇头。掌心的温暖好像让他回到了过去。那时悠长的歌曲调温暖，他的周泽楷在晨光中练习唱《帝女花》，他说，“你还是这么好。”周泽楷将他的手握得更紧。

他懂他。

两人依偎着，在上海一成不变的晚风里，一直走下去。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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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宣晚点出。预估在月初会有通贩地址，谢谢！没做印调，希望不糊墙，求带走

特典30份，周黄结婚请帖。

周黄幸福就好，抹眼泪。

p.s 和印场聊天居然因为封面卖出了一份安利，真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