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神
几年前写的一个故事。快递之神小王，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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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神》
晚上十一点多，倒霉催的小王在送最后一单快递。原本已经决定收工回家，然而一回头居然看见后座有两个件，一瞅，上面写着两个大字“急件”。
看得小王莫名其妙，这是店家自己写的么？
小王看了地址，寻思着也不远，今日事今日毕，作为难得天生毫无拖延症的好青年，他骑着自己心爱的小电驴，冲往目的地。
幸好这两个件都属于同一个人。这署名“你爹世界第一美”的客户还不接电话。小王看了看高达十二层的老破小区，连快递柜都没有。他很纳闷，为什么这个不在他日常配送范围内的快件会分到他这里。他一脸绝望地停好车，开始爬楼。
该死，这客户住在最高层。
等小王爬到，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您好！您有快递！”小王礼貌地敲门，“是美爹先生吗？您的快递请签收！”
吱呀一声门开了，探出一个五颜六色的玩意儿来。好巧不巧市里的报时钟响了，遥远的十二下钟声在七十年代老家属楼的砖璧中回响，加上眼前五彩斑斓的景象，还真吓了小王一跳。
那“玩意儿”抬了起来，“放那吧，谁是你爹。新闻里不是说了吗？警惕那些到处认爹的人。”
……您还不如别抬头呢。小王如果是个正常人，恐怕真被吓到立刻跳楼报警。只见这杀马特额角淌血，眼角画着浓浓的眼线，脸上还有来路不明的青肿，配上一张牛血色口红涂抹出来的血盆大口……
小王想，这人到底男的女的，何止雌雄莫辩，简直人鬼难分。
“请签收。”
开玩笑，哪怕是个鬼，也得给我把快递好好签了。本业绩第一的业务员什么场面没见过？小王非常敬业地让客户签字。
“我箱子怎么破了？”
不可能啊。拿上来的时候没破啊。小王一看，果然其中一个箱子漏了个角，露出一大片绿色来，似乎是盆栽，叶子绿油油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见了光就往外钻。
小王说：“刚才还好好的。我放在您手上的时候是完整的啊。”
“但是现在破了，我这东西破了效果就打折了！它不能提早见光的！”
小王只想赶紧回家。
“但是……”
小王欲言又止，今天出门还真没看黄历，是不是写着不宜送快递，没有工作就没有伤害。
彩虹美爹居高临下地发话了：“这样吧，你帮我个忙，我不要你赔付，也不给你差评。”
只要不扣绩效一切好说！没啥毛病但很心疼钱的小王点头答应了。但转念一下，这大晚上的，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万一要杀我呢？
那人利落地拆了另一个快递：“就差这个色了，你帮我弄一下，我自己搞不到后面。”
小王一看，是个绿色的染发剂。
……
神经病啊！为什么大半夜的染头啊？为什么一定要染绿色啊！
您头上颜色已经够多了啊！
小王内心咆哮，但身体很诚实，为几块钱折腰，已经殷勤地跟进屋，替那人染头了。
从快递大神，到tony小哥，小王我，无所不能。
那人先去洗漱了一番，正常多了。小王一看，颇有点“洗尽铅华”的味道，长得还蛮不错的。
原来是位美女。
小王突然拘束了起来，再想想美女染个五颜六色的头也蛮可爱的。自己大半夜的进女孩子家，有点不妥。他结巴起来：“这位美女，要不我先回去，明天再替您染？”
美女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跟那些粉丝一样逆苏我？我是男的，呢安男！男的！”
“你平时看电视吗？”
小王老实说：“不咋看电视，没时间。”
“那你认得我吗？”
小王想您又不是人民币，人人都要认得你啊。他老实巴交地摇头，不认识。
“我演过好几部电视剧呢。”
小王环顾四周，这一看就是出租屋，收拾得还算干净，可处处都透露着简陋，墙壁斑驳，实在不像个明星该住的地方。
这位雌雄莫辩的美男垂着头，露出后脑勺唯一一块黑发，“劳烦你，帮我把那块黑头发染绿色。”
小王：“我觉得您头发已经够丰富多彩了……”
美男叹了口气：“我今天试镜一个女鬼，没成功。明天要去试镜另一个新角色，需要染头，再不选上我就要饿死了。”
“再说了，要想生活过得起，头上总得带点绿。”美男幽幽地说。
很快，小王发现这生活不仅是带点绿的问题了。
这绿得也太多了！
被他们忽视的那个破快递盒子，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小王以为他网购了宠物仓鼠之类的，就让他赶紧去抓出来免得憋死。美男也一脸懵逼，看着那玩意儿迅速破开快递纸盒，向头顶的电灯攀援，一分多钟内爬满了整座白墙，将灯绕了个“水泄不通”。
小王：“……你买这绿萝生命力挺顽强的。萝坚强。”
小王：“现在您的生活充满了生机盎然的绿色了。”
美男显然也吓到了，灯从植物叶片的包裹中勉强挣出一星半点绿莹莹的光，搞得这屋子跟个妖精洞一样。美男掏出手机：“这怎么跟卖家秀不一样啊，我得给差评。“
小王：“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快跑吧！”
“你懂什么！我花了所有的钱买它！我全指望它了！都快去搞裸贷了！”刚还傲气得很的美男突然吧嗒吧嗒掉眼泪了:“有了它，我就能有工作，晴晴也不会离开我了……一定能有很多很多粉丝了……”
小王想，成年人的崩溃果然是一瞬间，人类真脆弱。
小王从不惹事，特别怕事。
小王不是人。所以他很难体会这一点。当看见美男先生开始流眼泪时，心下倒是不怎么怕也不怎么慌。反而宽慰美男：“兄弟，你别乱揉，你那绿色头发还没干呢。”
植物好像得了光就暂时消停了，他们打开了其他的灯，植物获得了舒缓，渐渐缩回去，变成一盆普通的盆栽。美男把它连盆搬了起来。
小王说：“诶你干嘛呢！先别扔，让我研究一下！”
美男哪里舍得扔，他说要放卧室里。
“你疯啦，万一你晚上睡觉它勒死你呢？”
“怎么可能！你还真不看电视不刷微博啊。这是最火的产品你懂不懂。美人草。圈里不少人都在用啊。”
小王纳闷：“难道这里面能给你变出个媳妇儿？就你那——晴晴？”
美男说：“想啥呢！”
小王问：“圈里？你们那是什么圈？”小王一直在这座城里低调地活着，他认为自己之所以能平安无恙，很大程度上跟他不管闲事、谨小慎微的行事作风有关。他一般听到新奇的玩意儿会先打听清楚，然后默默躲开，过自己安生的小日子。听到有新“圈儿”新玩意儿，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美男回他：“三万八千线小明星、小网红圈儿。我叫林容，微博粉丝五万，是娱乐圈里最底层最透明的人。我们中有人想整容，没钱，怕后遗症，买过这东西，你别说效果还真不错。眼看这人越来越好看，越来越红，还不用三天两头去医院修修补补。本来我对自己挺自信的，可晴晴，就我原来女朋友，嫌我不够美，不够阳刚，不够红，不够有钱，跟人走了。我一气之下买了一盆试试。”
小王惊叹，这是多么多么浅显的智商税啊！广场舞大妈大叔们都不带信的。
“这花是不是还能延年益寿治疗癌症永葆青春啊？”
林容睁大眼睛：“对啊，你怎么知道！店家是这么说的。”
“这得多少钱一盆啊？”
“八万八，给我打了八八折，会员价。”
小王想，这一看就是没有遭受过社会的毒打，还愣着干嘛不报警吗？
林容把花抱在了怀里，花盆里掉出一张卡片，小王替他捡起来，上面写着“邀请函”三个字。
邀请函？
林容打开后欣喜若狂，一头彩毛迎风飘扬：“没想到我还有这种好运气！研究院请我去现场体验最顶级的美人花。”
看着邀请函说可以携一人同行，林容看了看小王那张糙汉脸：“一起去吧？今晚你也帮了我不少。”
小王怎么说也享过人类的香火，心里实在觉得蹊跷，不忍心看着林容这个美艳实际蠢兮兮的傻大个去涉险。他点了点头，问了日期是后天，和林容约好去研究院体验。
小王临走前说：“这卷胶带留你这吧，晚上要是有什么异样，可以把它贴在花盆上。”
林容一看，这就是用来封快递箱子的普通胶带，上面还印着某丰快递的字样，瞧不出什么特别，真出什么状况的话，这胶带能顶什么用？他不相信。
小王见他不当回事儿的样子，干脆扯了一圈胶带，麻利地在花盆上绕了一圈：“怕你的花又突然长大把花盆撑烂，先胶上。”
“兄弟，你真是个好人。那我们后天见吧！”
第二天，小王的件儿不多，很快就派送完了。他听到手下兄弟都打趣说今天工作少那叫“暴风雨前的宁静”。他在群里问兄弟们，今天送快递有没有破损？有没有奇怪的件儿？
还真有好几个人说薪资莫名其妙就破了，买的绿萝、向日葵。小王回到网点，用系统统计了一下，发现这大半年来，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
有什么事情已经在这座城市里发生了。
那关我什么事。
我没买，也不会影响我。
目前也没有兄弟受伤，想来是买家自己吃亏吧，买家如果不贪图美貌还有虚无缥缈的包治百病延年益寿这些东西，也不会买这些东西。
小王蹲在路边吃着盒饭，想着。
可是，他目前为止的一切，都是人类给的，就是这购物的卖货的，收寄物品的每一个人，给了他生命，给了他一口饭吃。
他是一个很小的神，三万八千线的神灵。快递之神。
他的神号没有写进任何一本仙册神籍，可他生长于中国这片土地上，安稳生活着。
物流网就是他的血脉，发件和签收就是他心脏的搏动。每一个快递网点就是他的关节组织，每一个快递员都是他的臂膀，每一次寄件费都有给他享用的香火。
他还是个不太懂事的神，不知道怎么做神，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尽可能保证快递不要寄丢，不要损坏。他混在芸芸快递员里，为人们送快递，当做给香火们的回馈。
在他小时，亲眼目睹过当地最强的妖——一只老狐狸——为了救几个被伤害的人类小孩，搭上了千年的修为和性命，被强行抹去了存在。
他自小就知道多管人类的闲事多半没有好下场。
然而第三天，他早早到林容楼下了。特意和公司请了假，按往年算，今天的任务量巨大，快递网点老板以为他疯了，请假得损失好多钱呢，爱财如命的小王平时扣点绩效就好像杀了他一样，居然舍得请假。
问原因，小王说自己病了，脑子有病，不舒服。
林容按捺不住，飞一样下了楼。鸭舌帽墨镜口罩黑风衣一样不落。小王穿着一件公司团建时发的T恤，非常尴尬。
他第一次和明星出门，哪怕对方是个糊到没边的，不免有点紧张，“你粉丝很多吗？你每次都这样打扮出门?”
林容嘿嘿一笑：“今时不同往日了，我马上要大火了。等我去完研究院，一定会变成国内顶级美男子。当然要注意点儿。”
小王问：“昨天试镜有眉目吗？”
林容：“有的话我怎么可能这么空，早该上班赶通告了。”
小王：“头白白染了。”
林容：“可不是么。”
研究院在市郊的一个农庄内，白楼青顶，确实气派。他俩过了四五道安检，终于到达了邀请函上的地址。白色沿廊上有许多穿着统一白衣隔离服的人来回走动，跟好莱坞大片的场景差不多。林容一身浮夸打扮，加上墨镜掩饰，倒看不出什么异样。小王每天灰头土脸风尘仆仆地穿梭在城市楼宇和陋巷中，哪见过这场面，不由得紧张了些，觉着自己像是林老大的小跟班。堂堂快递之神，真是没见过世面。
他问：“家里那棵美人花昨晚没有什么动静吧？”
林容说：“能有什么动静？”
厅内已经有人在等候。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胖老头站在最前面，一个美女助理在旁边招呼着受邀前来的人。厅内种着许多花花草草，让人如同置身热带雨林，生机盎然。
他俩到了之后，门缓缓关上了。胖老头和颜悦色地开始自我介绍，称自己是美人花研究小组的负责人张教授，非常感谢各位对研究项目的支持，请大家来是想让大家体验新品种，提出新要求，改进我们的产品，为这个世界的美丽增添一份力量。
小王想：嗐，这些搞传销的倒弄得挺像那么一回事，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把戏要耍。
受邀人连林王二人在内共有六个。两个年轻女孩，看起来像是大学生。一个保养得体的中年美妇，一个穿戴讲究大腹便便的大叔。
研究员启动开关，大厅中央的幕布收缩，露出一张崭新的展示柜。柜里有一排小小的绿萝，每一盆桃心形的叶片都长得肥厚，翠绿欲滴，叶片簇拥着一只花骨朵，直挺挺地立在中心。
工作人员让每一个人都站在自己对应的花朵前。林容说：“这美人花跟我买的差不多啊，就是多了花骨朵。”
胖教授点点头：“这是我们最新研制的品种。母株在西双版纳深处，所有的美人花都是她的孩子。新品种是母株与其他六种动植物基因改良的成果。”
助理小姐补充：“在这个社会，美貌是一种稀缺资源。想要获得更美的容颜和矫健的形体，不需要再往身上脸上动刀子，美人花可以帮助我们无痛无痕变美。”
胖教授：“这是划时代的伟大发明，是人类进化史上的里程碑！”
高马尾的女大学生说：“我一直想削下颚角，可是对寝的赵倩去整鼻子，鼻子都歪了，搞得我怕怕的。有了美人花是不是就不用遭罪了？”
助理笑得像朵花：“那当然，你看我，全脸全身，都是美人花给的，不痛，没有后遗症。这是我过去的照片。”
大家凑上看，她手机里有个胖且黑的大脸庞女孩照片，依稀看得出她眉眼的模样，可美貌等级却天差地别，不禁让人惊呼。
中年男人发话了：“张老师，我是做生意的，今天来之前，直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相信你这套说辞，放一盆花在家里，怎么就能变好看呢？这说了谁信？”
胖教授说：“那要看您心诚不诚。我问你们，为什么想要变年轻变漂亮变瘦变帅气？”
年轻女孩抢答：“好看能过得更顺利啊！自己看着也美滋滋的。还能追到喜欢的人。”
美妇小声说：“让我老公回心转意。男人永远喜欢女人十八岁的模样。”
中年大叔说：“我上初中的女儿嫌弃我难看，不跟我同桌吃饭，不让我去开家长会。可我太忙了，整天应酬，光吃吃喝喝，根本没时间运动……”
林容：“我们这行太看脸了，变好看我才能有饭吃。”
小王：“我……我就那样吧。”
胖教授说：“心诚则灵，只有你们诚心供奉……诚心养育美人花，一定会越来越好看的。”
小王听着觉得怎么这么诡异，他九年义务教育都没读完，这知识点明显在他贫瘠的科学认知之外。林容跟他交换了个眼神，觉着哪里不对，这语气跟骗乡下老太太差不多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诱人的芬芳，像果实熟透发酵的味道。
小王猛地发现最旁边的两位年轻女生长得很像。都是长发，一个扎着高马尾，一个披散着长发。披发那位五官更精致，身形更瘦高。两人穿着差不多的连衣裙，像一对姐妹花。披发的女孩始终一言不发，她用手抚摸着面前的植物，好一副美人拈花图。小王走到她身后，发现属于她的美人花中没有花骨朵。
小王正琢磨着，女孩突然回过头对他微微一笑。平心而论，小王每天要么穿着快递工作服，要么穿着公司发的团建T恤，哪有女孩正眼看过他还跟他嫣然一笑呢。
这一笑把他汗毛都笑竖了，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跑出来。
他闻到血腥味了！这玩意儿一定是吃肉的！
那一瞬间很短很短，小王却觉得很长。他有过犹豫，他也害怕，但还是选择抬起他的脚。
一个旋风踢，立刻把披发女斩进花盆里。
一刹那，汁液四溅，旁边的妹子尖叫起来。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时哗然。林容喊道：“你疯了？！”
女助理立刻将小王的手擒住。女助理看着瘦弱，不知道哪来这么大力气，小王一米八的汉子，竟是难以挣脱。
只见那披发女断成两截儿栽进盆内，哐当一声，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绿色的汁液。
小王没猜错，从进门那一瞬间，这披发女就在渐渐模仿女大学生的模样，从完全不像到像美颜精致版的她。大家谁也记不清披发女进门时到底长什么样，可现在都不重要了。
小王难得动用了神力，用留存溯源系统追踪到了最初批发女的样子。胖教授没有叫人，冷静地笑起来。
根本不需要叫人——批发女和美人花渐渐融合，重新长成一朵人畜无害的花骨朵。其他的几棵美人花藤蔓开始疯长，将小王和其他四人缠得无法动弹。
“根本没有什么美人花！他们模仿人类，最终取代原主！这东西吃人的！”小王挣扎着取自己口袋的快递刀子。用刀划开藤蔓，黏糊糊的植物汁液沾了他一身。
林容叫道：“这鬼玩意儿能不能别往我脸上扒！”
胖教授慢悠悠走来：“别费事儿了，逃不掉的。原来的花肥都很听话，怎么你们就这么聒噪。送快递的这位，挺聪明的嘛。”
植物们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叶片颤抖了起来。小王的快递小刀越来越长，他抓紧了刀，狠狠砍向植物的根茎们。
女助理受不住疼，哭得倒在地上。胖教授慌了，开始让保安进来。
林容问：“王哥，你特种兵出身啊？”
植物们纷纷涌向女助理，将她圈在其中。林容等人被卷得七荤八素的，只有小王还站着。
女助理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神的气息？你是谁？”
小王哼了他一下。他从小就常做一个梦，梦里有一个男人自称是他的父亲。男人告诉小王，你是快递之神王乘风。
记住了，王乘风。你是我的衣钵传承。
昨夜他又梦到这位父亲了，梦里，他问父亲：“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父亲回答得很慢：“神的生命很漫长，如果做了后悔的事，就将会后悔很多很多年。”
小王从小一个人长大，没有人能理解小神的孤独，没人教过他怎么做神，他像生活在城巷中的社畜一样，没有什么尊严，只是矜矜业业地干着自己那份工。
小王不敢，也不想告诉其他人，他是一个神灵，统管着偌大的蓬勃发展的快递之业。他堂堂正正，靠自己的双手活着，像他所庇佑的每一个快递员。
今天，他想试一试。
他把脸抹干净，说：“我是一个送快递的。是一个神。”
“女助理”笑了：“小神，上好的花肥啊。愿意同我一起获得强大的力量吗？”
小王：“给我开工资吗？强大力量有什么用？你呢？又是哪来的妖怪？”
胖教授插话：“她是我们转基因智能AI技术的母本，是划时代的科学研究成果……”
林容一脚打断胖教授：“得了吧，这套骗鬼去。当谁没在《聊斋》剧组跑过龙套似的。这一看就是个妖怪嘛。”
小王知道，这就是母株。
母株哈哈笑起来，竟渐渐化成梦中父亲的模样，温柔地对小王说：“乘风，你要杀我吗？”
小王浑身颤抖，他无数次想要真实地触摸父亲的手。美人草竟攻击他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林容趁没人注意他，立刻向上扑，把所谓的母株贴得五花大绑，毫无美感。王乘风被他一捣，清醒了过来，“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这不是你送我的快递胶带嘛~厉害厉害。”
林容作为演员，本能地喜欢观察生活，揣摩角色，他问：“王哥，做神是怎样一种体验？”
小王举起快递刀，一把朴实的快递刀发出灿烂夺目的光芒，数不清的快递纸箱从天而降，将每一颗植物包裹起来。“扔！”
林容将胶带扔出去，胶带滋啦滋啦地自动把纸盒捆得严严实实。小王还咔咔补上了几颗钉子。把研究院活生生地变成了一个大型快递打包仓库。
“没啥体验，天天包快递送快递呗！累！”
随后他用胶带把胖教授一卷：“亲，您的快递打包好了哦，发往天界垃圾场，这是您的运单号。至于您本人，就发往最近的派出所吧。”
林容问：“哎，王哥，你们神不是要做清理的吗？比如消除我们……诶这几个人都晕过去了？比如消除我的记忆之类的。”
小王迷茫地看着他：“我不会啊。”
林容：“平时你应该没少干惩恶扬善的事儿吧，怎么不会呢？像蝙蝠侠蜘蛛侠一样！你，就是快递侠！”
小王：“……我还真是第一次干。要不我打晕你试试能不能消除？”
林容：“你可别把未来影帝打坏了！”
小王：“天界应该有人扫尾吧？我快递业务做得不错，但是做神业务不太熟悉。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的神嘛。我平时就送送快递，用不着。”
林容：“那你这么厉害的身手还藏这么好！不用多可惜啊！”
小王：“平时我也没这么厉害。”
林容：“那你今天遇到美女，突然发威了？”
小王：“那倒不是……”
小王腼腆地笑了：“因为今天双十一啊！快递发得多，香火全年最旺，最近就比较厉害。”
这一天，王乘风才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躲在快递服后的“小王”，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神灵。
他的父亲，押镖之神，统管所有的镖局，曾经多么强大，却最终身死神陨。父亲死在了战乱中，是为了保护人类的国宝而死的。
父亲没有后悔。
王乘风也不会后悔。
他是小神，虽然渺小，可也有着生生不息的力量，有着从人群中来的力量，有名为守护的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