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白丨RPS】春风八百里-第二章
黑帮老大*白猫警官
4.
白宇还想攀谈，老李却说，“小白，8点多了，不早了，我们赶紧去县中学看看。”
县里只有一所中学，高一学生发生命案也没有影响这所学校正常上课。学校加强警戒，把媒体和好奇的群众堵在门外，连家长都只能经过传达室给自己的孩子送东西。小白警官和老李出示证件后顺利进入校园。那晚来过，学校不大。球场旁边就是几栋连着的教学楼，一眼望得到边。白宇找了高一四班的班主任问话。班主任贺云云年纪不大，思路倒很清晰，基本上白宇问什么都能交代清楚。白宇提出找几个同班同学了解情况，贺云云却不同意，“娃子们情绪波动比较大，刚刚稳定下来，他们平时都没见过世面，面对警察肯定害怕的，万一心理状态不好又影响学习……”
老李道，“我们这是查案！有关人员该问的都得问，贺老师，你要知道轻重，一个不小心你也是嫌疑人你知道吗？”
小白摆摆手阻止了老李，低头换上一个巨大的灿烂笑脸，“云云姐，咱们警察代表正义，会让孩子们安心的。您一看就是个爱护孩子的，难道不想早日抓住杀害周子昊的凶手吗？”贺云云一时招架不住，头晕目眩地就答应了，让班长将几个和周子昊接触多的同学叫出来，一个个谈话。
老李佩服，“高，实在是高。我跟不上年代咯，这办案还得使美男计啊。”
白宇嘿嘿一笑，投入工作。顽皮归顽皮，他工作时却十分认真。
贺云云说周子昊家庭条件不错，但学习成绩不太好，人也孤僻。只有周末才回家，平时都寄宿。但最近晚自习请假回家的次数多了起来。
贺云云说假条都是他妈妈的字迹，所以她也没有怀疑。
班长是个严肃的女孩子，说道，“我和周子昊没有多大接触。年级里有一些小团体，周子昊这样成绩不好的，老跟外面的人玩。”
白宇问同班同学徐齐齐，“小朋友，周子昊是不是给你一起上课外辅导班？”
小胖子徐齐齐说，“对，子昊妈妈怕子昊学坏，就让他跟我一起报了辅导班。王老师上的课。”
“什么班呀？看你挺机灵的，怎么也要上课外辅导班？其他同学都上吗？”
徐齐齐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个帅帅的警察哥哥好会夸人啊，“讲语文的，有些同学爱听，有的不爱。课程蛮贵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去上。”
白宇问校长，“王老师是哪位，我们能向他了解一下情况吗？”
王老师竟是副校长，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教学专家，难怪能堂而皇之地在学校里开设课外辅导班。王老师教的不是时兴辅导的英语也不是数学，而是语文，这倒让白宇出乎意料了。
王老师四十多岁，戴着眼镜，穿着立领棉麻上衣，一副十分文雅的样子。白宇和老李去之时，他正好在上课，“臣以君为纲，子以父为纲，妇以夫为纲，也就是说，臣子要听从君主的，儿子要听从父亲的，妻子要听从丈夫的，这样的社会和家庭才有秩序，有秩序，就不会乱，就不会有乱七八糟的心思……”
白宇心想什么狗屁玩意儿，忍不住打断了这个伪国学大师真封建遗毒，“你好！王老师，请您出来一下。”
王老师和颜悦色的，白宇问什么他答什么。他脸有些胖，可也看得出年轻时应该有副好相貌。胖手里盘着上好的黄花梨手串，慢悠悠地说，“周家子昊确实在我这儿上过几天课，这孩子父母对他寄予厚望，他却不领情，恐怕应遭此劫……他心不正，不爱经典书籍，偏爱与上不得台面的人纠缠，小小年纪，误入歧途啊！”
白宇：……
能不能讲讲人话！！！
这都9102年了！还有人半文半白装逼呢！
老李：“王老哥，你的意思是他是被外面的那些人害死的？”
王老师眉头一挑，表情好像在想这老民警叫谁老哥呢，“我可没这么说。命中注定，我不敢妄言。”
白宇：“周子昊上课时表现怎么样？”
王老师：“来时尚短，不好下论断。”
行，等于问了个屁。白宇跟大师打了几轮话术太极，败下阵来，决定先撤。
此时几个女孩从他身边路过，叽叽咕咕地说什么鬼怪。白宇再一次温柔灿烂，化身人见人爱小警犬，问，“妹妹们，什么鬼？”
“周子昊不是被人杀的！是鬼来寻替命！”
白宇和老李立刻对祖国的花朵进行好一通唯物主义教育，告诉妹妹们好好学习，别怕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世界上没有鬼。
他突然灵光一闪，调出自己手机里的那根红布条的照片。心里一沉，“李叔！我们走！”
小楼的笔录和红布条都指向同一个地方。周子昊母亲说，“昊昊这么乖，怎么可能出事。是那些人缠上了他，把他杀掉了！”
5.
小镇中处处传着鬼杀人替死的小道消息，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白宇来之前叫人订了一些横幅，正好派上用场。就一个下午，县城里便挂满了扫黑除恶的标语。又红又专，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交相辉映，让一切妖魔鬼怪无处遁形。
“砸烂保护伞，扫除黑后台！”
“保持高压态势，铁腕扫黑除恶！”
“有黑扫黑,无黑除恶,无恶治乱,无乱育德,无伞固基。”
……
等等不一而足。
白宇反复比对发现，死者红布条上的徽章，和那晚混混身上的领带花纹是一模一样的。县当地的黑社会组织有着重大嫌疑！
然而在老李的瞎指引下，白宇绕了县城做布朗运动n圈，顺手贴了不少横幅，还是没有找到黑恶实力团伙窝点。
此时，黑恶势力头子正在自家楼上喝茶打牌，准备开骨干大会。一个二级小弟跑进来，“大哥，有人在我们楼下拉了横幅！”
黑恶势力头子端庄地吸了颗珍珠，嚼嚼吞了，“什么横幅？”
“举报黑恶势力违法犯罪线索，给予一千元至三万元不等的奖励”。
“哈？”头目忍不住笑了。
“还有，还有一条，写的是‘坚决铲除黑恶势力，让恶霸无处可逃’”
噗——得，本地最大的恶霸一口奶茶喷了出来，小弟的西装遭遇了老大的甘霖，躲都不敢躲，闭上眼睛享受天赐的奶茶。
往我家里拉“让恶霸无处可逃”几个意思？现在的警察挺厉害嘛？
“谁拉的？”老大抱着手臂，问。
小弟站得很板正，感觉这一顿奶茶下来，自己升职大大有望，“那天晚上把您带走的那个小警察，我们看得真真的，就是他！”
几个小弟站成一排，每人头上冒出一个问号，整整齐齐的。大哥今天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大哥平时不管是揍人还是干什么都没面无表情，这会儿笑成这样，突然让阅文无数的某小弟想起霸总文学经典描写：“老管家道格拉斯暗道，二十几年从没见少爷笑得这么开心。那个贫民女孩，一定非常特别。”
骨干大会一月一度，由各分舵主向老大汇报情况。今天并不是开月度例会的日子，老大却突然召集开会，想必是出了大事。
“来，先干一杯。”
以前是喝酒的，老大突然爱上了奶茶，于是就换成了奶茶。一群纹身光头肌肉男，有老有少，举着奶茶一饮而尽，多少有些违和。
大哥叹了口气，唉。
一个小姑娘坐在大哥身边，就她没喝，戴着口罩，露出一双漂亮眼睛。
大哥问，“我不废话，直接问你们，死了一个中学生，你们都听说了吧？”
下面的人窃窃私语，没有正面回答。大家都不知道大哥什么想法。许多人猜测大哥亲自动的手，因为那个孩子的死状这和大哥的同胞兄弟一模一样。
年仅十七岁的大哥杀了自己亲弟弟，气死了亲爹，凭着铁血手腕上位，帮里的老人都知道。
“宣冰，你肯定听说了吧？”
大哥长相很突出，放在电视上都不输当红明星，更别说是在这个小县城里。都不太像真实的人。大哥虽然手腕硬，对下属却很少发火。永远温温软软的。此时他眯着眼，轻柔地问，却差点让小姑娘惊出一身汗，“我没有……”
“哥，我没有。我很久没去学校了。大王子可以作证，我在千江搞直播！”
大哥上位前，整个帮会已经快散了。国家法纪严明，高压打击，黑社会还停留在收收过路费，替人催债、放高利贷、绑架勒索这些业务上，是完全没有出路的。大哥上位后，年纪虽小，却看得长远，顶住了帮派里老人们的压力，搞转型升级，盘了店，买了楼，搞点灰色产业之余的真正干净的行当。大哥还顺道让宣冰带着年轻有特点的小弟小妹们，跟上潮流打打游戏，搞搞直播，他提供场地和设备。没想到居然还火了几个。每天在直播工作室里搔首弄姿卖蠢。
老人们都说这丢天龙帮的脸，大哥懒得理，脸重要还是吃饭重要？你们老东西懂什么！
大哥不咸不淡地问着话，下面的人生怕答错一句。大哥左手边站着一位大叔，从老帮主还小时就跟着了，工龄最长，资历最老，大哥多少会给他些面子，叫他一声二叔。二叔早年脚受过伤，微微跛着脚，两手向大哥一拜：“龙哥，那个死去的小孩，让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二叔，大哥会不高兴的。”宣冰撇了他一眼，随后观察大哥的表情。
然而大哥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看门小弟顿时警惕了起来，有些已经下意识抱头鼠窜。
大哥想，唉，看来是日子太舒坦了，瞧瞧这出息。
大哥让小弟们都闭嘴，准备派个人去开门。结果门外是个急性子，两秒不到就踹进来了，喊到，“扫黄打非！都抱头靠墙趴下！不许动！警察！”
老李推了推他，“不是扫黄打非，你说错了。”
白宇想，台词都差不多，念就完事儿，又不能重来。
小警察溜达小半天，终于找到了黑恶势力窝点，组织警力，准备将头号嫌疑人抓回去。
窝点居然就在县最繁华的街道上，下面是卡拉OK、连锁超市、奶茶、大排挡，上面却连成一排，是个大厅。从外面根本看不出里面通透宽敞。大厅内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百来人，个个社会人打扮，要么拿棍要么纹身，头发五彩，肌肉发达。白宇，携，四名老弱傻的民警，想，难道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
这个开场真是风光，一百多道目光齐刷刷射过来，差点把小警察射穿。小马同志虽然配了枪，却有些犯怵，“白宇，要我今天不幸光荣了，还是个单身狗，真惨，真惨啊。”
白宇拍拍姑娘的肩膀，“没事，单身狗怎么了？我也是单身狗啊。警犬，光荣着呢！跟我上！注意队形！”
然而除了他，没有人敢冲。
老李说，“小白同志，祁所长说，千万不要跟天龙帮起正面冲突。”
“可他们有嫌疑！老李，那孩子身上的红布条全是天龙帮的图章，你不要给我装糊涂。”
老李和小楼、小马交换了个眼神，叹了叹气，外来的官二代确实初生牛犊不怕虎。
老李拿出一个喇叭，“龙哥，今天有些误会，我们唐突了你们，这就走哈。你们继续！改日我们登门道歉。”
白宇不知道自己和刚才的老大想一块儿去了，瞧瞧，出息呢！
白宇本来走在最前方，回头叫了一声老李，眼神好像在质问他，对不对得起身上的警服！
一触即发之时，黑发黑衣的男人从远处的座位上慢慢走过来，厅内的人都悄无声息地为他让出一条道，恭顺着向他低头。他身体没有挺直，步履有种漫不经心的潇洒。略长的头发照样虚虚地遮着脸，像蝴蝶起伏翩飞。整个长镜头跟拍复古色调的老电影似的。
白宇表情一滞，心中过于讶异，竟是空白了片刻。随后下意识地举起了枪，漂亮男人毫无反应，身边的人们却都一瞬间围了过来，举棍的举棍，掏刀的掏刀。
老李那地摊音质的喇叭赶紧响起来，“大家冷静，冷静，别动！”
混混们根本没把警方放在眼里，指向白宇的凶器纹丝不动。白宇想，遭，插翅也难飞，今天注定要做光荣的警犬了。他救的大美人竟然是本地黑帮头目，联想那天晚上的事情，简直丢死个人。他真想不到，大眼忽闪忽闪的纯情美人，居然传说中那个心狠手辣，割据一方的黑社会老大，还很有可能杀害了周子昊。那天晚上，天龙帮正在学校内盘踞，只是自己去晚了，那时孩子已经出事了。
“你们都散了，东西放下。”
混混们乒乒乓乓地挪开了地儿，武器都丢地上放好。老李下意识地将喇叭放在了地上。
被称作“龙哥”的男人，拍了拍白宇的肩膀，“又见面了。招待不周，请多担待。”
白宇身上发紧，枪还是没有放下来，他知道这是头号危险人物，来的路上他查了此人的履历，还跟其他本地的同事打听，听说这人手上有命案，但因为年代久远，毫无证据，便任他逍遥法外。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来之前梅姐警告过他，你千万别去惹那个龙哥——你不知道这地儿叫朱家县吗？
白宇说实话不知道，他老实摇摇头，我一直以为叫高老庄。
梅姐无视这个二傻子，继续说道，“从古至今，整个县一直都是他家的。换了多少政府官员，没人在乎，因为话事的始终都是朱家。”
白宇自小在大城市长大，上最好的小学初中、高中，妈妈是美人，爸爸是大官，接触的都是现代文明，觉得旧氏族把持一方甚至凌驾在法律之上的事情十分不可理喻，跟天方夜谭一样。
梅姐好言相劝，“白白啊，你来一趟沾点基层土灰，平平安安回省城，大好前途。听姐的，别惹事。”
此刻，风吹着礼堂的窗户啪啪作响，人们的屏息使风声更明朗了。白宇无名火起，迅速转身，啪地抓住了黑社会蛇蝎美人搭在自己左肩的手，狠狠向下一压，然后利落地扣上了手铐。同时，把枪口顶在了龙哥的眉心。
“得罪了，龙哥。”
龙哥比他稍微矮两三公分，加上未站直，想要看他，便多了个抬眼上望的动作。也许眼睛大的人眨眼也慢，睫毛将片刻钟剪辑得极漫长，澄澈的眸子被光映成琥珀色，正好装满了一个白宇的影。
龙哥的眉心在他枪口上蹭了蹭，无端让白宇有些脸红。
龙哥的手松懈下来，伸给白宇，轻轻说，“不得罪，我跟小白警官走一趟。”
然后转身对着他身边的姑娘说道，“宣冰，听话，等我回来。”
老李已经让马艳艳和楼谦先退出去了，他连忙给祁所长发了信号。没想到祁所长还没赶到，白宇竟然真的敢把龙哥拷走了。
更没想到的是，而那个叱咤风云走路带风的本地土皇帝龙哥，居然乖乖地跟着走了。
小白警官还特意陪龙哥坐在后座，怕人跑了。他恶狠狠地问，“龙哥，第一次坐警车的滋味不好受吧？”
TBC.
小白菜，我觉得你在边缘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