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黄】大梦-22
我也没想到我会更新（。
22.
周泽楷会不见的！
一直都很怕冷的黄少天想都没有想就跟着往河里钻了。冷水让他打了一个激灵，头脑清醒了些。他闭气还算好，可眼前一片漆黑，这才懊悔没有带照明灯下来。受过伤的身体更比常人体会到水压带来的窒息感。
他仅仅能看见自己呼出的气泡。天然活水的腥味和游泳池的消毒水味有天壤之别，带着一股天然的恐怖感。他越游越慢，水中越来越黑。他听见头顶有声响，仰头看见凹陷的水花阵阵绽放。嘈杂的光在不断折射散成迷蒙一片。是救援队。
黄少天在水里沉浮着，妄图寻找周泽楷的身影。他大胆地实践某一个猜想。在这局促漆黑冰冷无依的环境中他想起了下坠时的感觉。
——那时候风呼呼过耳，他什么也抓不住。
他知道，正是他抓住了周泽楷，自己却不慎坠楼。然后是漫长的昏迷和失忆。
黄少天发现自己几乎到了极限，河下没有河面上那么冷，水速也慢得多，可他毕竟是撑不住了。四肢开始使不上劲，疲乏地飘着。
他当然不想死。他凭着一口气狠狠地向前划。闭气到了极致，一大串气泡从他的口里泄露出来，肺快要爆炸了。
黄少天想自己经过事故，身体本来就比一般人差，居然还敢跳下来，根本就是不要命了。
但是如果他不跳下来，周泽楷就回不来了。
不过这时候再说这些也没有用，不管谁的命都快没了。按理说应该跟漫画里画的那样，各种幻灯片走马灯滚动播放着一生的画面。可他却没有太多反应，唯一想到的竟然是早上刷微博看见张佳乐那个磨皮的小妖精发的新图还没给周泽楷看过，没来得及一起笑过。淘宝购物车里还有几样东西没清，三个快递还在路上没有收货……
黄少天叹气自己也就这点出息了，还有周泽楷还没有跟我说我爱你呢然后旋转抛高高呢！
他睁开眼睛，死前也得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最后一幅画面吧。
但四周安静了下来。救援队不仅迟迟没来，声音和灯光竟消失了。
他身边周身有彩色的大鱼来回游弋，色彩斑斓。金色的，银色的，红色的，蓝色的，黄色的……透着微妙的光，莹莹地在他身边飘荡。
黄少天忘了呼吸，他想按照剧本应该提问，这就是天堂的样子吗？
可他本能的反应是，靠靠靠！土豪金的鱼，看起来比较好吃的样子！
不不不，这些都不科学！不该存在！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他如此想着，鱼群竟然都消失了。迎面而来的是一群被惊起的白鸽。黄少天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面包屑，他上前抬手一撒，圆胖的鸽子们扑朔着翅膀，争抢“地上”的面包屑。
……这难道是我的记忆吗？这些鸽子=孟婆，面包屑=我的人生。
对不对？！
不不不，我不要再忘记了。这些也不该存在！这是封建迷信！不符合我党的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
黄少天狠狠往前踏去，那些鸽子没有飞，也没有动，被他踩得血肉模糊。
他忍着恶心，继续向前走。他见到的路径太熟悉了。每个人都见过这样的路。一条不大不小的路，有时候有汽车路过，但大多数时候是来往的行人。不热闹，也不算安静。路上有多年前涂的白色斑马线，因为常年使用已经开始发黄发黑。放学的时候相当热闹，带着红领巾的学生三三两两骑车而过。卷起一点点尘土或者落叶、落花。
没错，这样的路旁常常有落叶的梧桐，或者落瓣的梨花。
梨花。
黄少天看见了一大片粉嫩的梨花。白如烟霞，纯净芬芳，一直蔓延到路的尽头，他目力所不及的地方。
多美啊，安安静静的，这么多梨花。他一个人踏着花径走。
他莫名觉得很伤心，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流眼泪了。
他开始跑。奋力奔跑，他穿过花，穿过叶，穿过三三两两的日光碎片，穿过春风十里，穿过一切。他不喜欢鱼，也不喜欢白鸽。
他喜欢梨花，可梨花让他难过。
他说不清自己是难过还是害怕，他怕时间不够了。
他怕他的猜想破灭，他怕他们都要死了。
可是竟连死都没死在一起。
活着的时候，他们相遇已经太晚了，让彼此独自承受了那么多苦，相遇后还有一半以上的时间被命运捉弄。相互喜欢却折腾着没有在一起。
不够，哪里够。
我们还没有一起再去旅行，没有一起做过饭，没有一起拍完大梦，没有看着大梦拿奖，没有再合作更多的电影，没有跟全世界说我们相爱，没白头，没有偕老。
没有，都还没有。
——那时候风呼呼过耳，他什么也抓不住。
你死了，喜欢你的人该多么伤心，我死了，老爷子又该多伤心。我不孝，让他一次次心碎，我不孝，没能替他送终。
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不想。
黄少天发疯般呐喊。他的天地里只剩下了白色，蔓延无边的白色。他践踏这白色，憎恨这白色。
他在找路的尽头。
他要快些跑，再快些跑。他一定要抓住那反反复复不肯放开的东西。
他狠狠抓着。
那是一双手。
有人跟他，紧紧相握了。
……
保险箱里那本日记里写着，他怀疑周泽楷患有精神分裂症。于是开始观察周泽楷的行为，甚至想要将周泽楷去精神诊所进行封闭治疗。那时候他们不停地争吵，准确的说是他一个人在吵，周泽楷只是该死地沉默。
直到周泽楷全部坦白，将细节都告诉了他。
出事那时，他们还是藏着掖着的小情侣，从不在外人面前公开出现。黄少天找了个由头住进了周泽楷拍戏时的酒店，心虚地订了周泽楷楼上的房间。快天黑时天下起了大雨，他拿着备用房卡摸进周泽楷的房间，想找他一起吃晚饭，看见周泽楷正在阳台上喝酒。周泽楷正在饰演一个喜欢拉小提琴的残忍杀手。说来也巧，恰恰是周泽楷放弃的小提琴让他得到了这个角色。周泽楷在一把旧琴旁边独酌，用雨声下酒。他探出头，问，周大大你在做什么？我也要喝也要喝也要喝！
周泽楷仿佛没有看见他，而是往栏杆上靠得更近。黄少天正要跟他亲昵，却发生了意外。
周泽楷他……在消失！
黄少天眼睁睁地看见周泽楷渐渐消失，先是头发，然后是脸，然后是肩膀……整个人如同特效一般慢慢变透明，然后消失。
他大喊着，然后抓住周泽楷即将消失的手。转身奋力一拉，周泽楷被丢回墙壁倒在地上，自己却踏了空翻了下去。
这里可是十八楼。
黑夜中雨水打在黄少天脸上，他想明白了。
周泽楷跟他说过弗洛罗的方法，名为“大境”的演艺方式。那位老人找到了精神入境的方法，窥探到更深层的奥义，但很可惜时不待他，他只能在生命尽头前对周泽楷倾囊相授。老人不知道这方法是福是祸，但不忍这个秘密随着他的死去变成绝唱。
天赋惊人的周泽楷经过多年的试探和摸索，竟是找到了身体入境的方法。
这是神力！
这是只在传说中听过的仙术！
周泽楷是个奇才，是进入书中世界的第一人！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画皮，神笔马良……这些传言竟然通过了这样的方式实现了。
黄少天在坠楼的短短几秒钟惊叹不已。
事实上，周泽楷的方法还极不稳定，他只能悄悄试验。使用过程中。在身体进入角色所处世界的同时，精神时常无法自控，完全与角色统一。还伴随着“出境”后的片面失忆。
周泽楷会全然忘记自己“入境”前后的所有事情。
——因为那是属于角色记忆，而不是周泽楷的。
周泽楷只能以这一部分记忆的缺失来换取进入大境的能力，在反复探索中不断完善。
所以他才会比任何人都痛苦，直觉告诉他到黄少天的事故与他相关，但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却不知道。他只能本能地躲避黄少天，连一句再见，也不能多说。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圈子里冷静做个合格的陌生人，为了让他喜欢的人不再受到伤害，只能把爱变成一个人的事情。
沉沦的一年时间中，他曾经想再也不运用大境的能力，他认为那是将爱人从他身边夺走的魔鬼。
但最终他想明白了，枪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使用方法。他和弗洛罗一样，不忍心这样的瑰宝永远埋藏。
周泽楷从不服输，他相信有一天他能完全掌握和战胜这个方法。
……
黄少天握住了那双手，却无法拉出来。反而被狠狠向前拽。
他一点都不害怕了。
因为他知道那是周泽楷。
手修长柔软，带着男人特有的硬气，平时总是冰冰凉凉的，这时候却十分温暖。
黄少天朝他喊，周泽楷，不要走！不要走！
非要走的话！带我走！
他知道有人抱住了他。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拥抱。
黄少天看见周泽楷的样子渐渐在他眼前清晰起来。
不离开你。
周泽楷说得很笃定。
周泽楷身上还穿着那身大红色的戏服，此情此景下看着该有些滑稽，黄少天却觉得十分感染人。
黄少天又想起那片空荡荡白茫茫的梨花，差点又哭了。
“你怎么来了？”周泽楷问他。
“我知道一切。我什么都知道。可能知道的比你还要清楚。”他被周泽楷牵着，反反复复地说，像是显摆又像是说服他自己。
“嗯。”
“嗯什么啊嗯？想知道吗？想知道吗？想知道你就求我啊！”黄少天找到了周泽楷，在这鬼地方竟然也不怕了。
周泽楷轻轻笑了，“求你。”
黄少天很满意，“这是在大境中，对不对？我们都没有死。你有特殊的方法进来，还把我带进来了。”
TBC.
估算错误，还有几章。没修，先写完再说。
求个动力